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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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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

翌日,晨曦中裹雜著幾絲暖流,思思打開屋門,看見來人時明顯楞住了。

“哥哥,你怎麽找來我家的。進屋坐下聊吧。”

越俞懷堅定的搖頭:“我只求你一件事,希望你帶我一同前去。”

思思拽緊袖口,故作平靜的把門合上,道:“我以為你找我是為了練劍。可……我是去皇城競選的……”

一提到這事,越俞懷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他擡手攔住了思思:“不許去。”

玄羽在一旁急得跺腳,不耐煩的打斷道:“思思,別聽他的,我們時間緊迫,可耽誤不得。”

越俞懷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他阻攔思思,是以何立場,又是以何身份呢?

她早已忘了自己,自己也不過是希望她永遠別再離開自己了。

“我……失禮了。”

思思思前想來,帶上哥哥估計也沒啥不妥,幹脆就如他所願一起進了皇城。

東方升起一輪旭日,濃淡不一的霧氣飄蕩開來,環竹繞林。

越俞懷側躺在馬車內,車輪碾碎一粒沙石,車身顛了幾下,他在晃蕩中睜眼。

他眉頭一揚,語氣裏難得透露出一絲莫名的煩躁:“這天氣怪詭異的,霧霾怎麽這般大?”

思思身體上前扯了兩把越俞懷的衣角,整個人被反向跌前幾步:“唉,哥哥,你等下再下去……”

越俞懷橫跨淩波微步,在竹林中消失殆盡。

思思望著眼前的霧霾,遲疑地跳下馬車,走了兩步,連著身後的物品隱沒了。

空氣中凝結出大團大團的濃霧,她揮揮這坨“白雲”,散開竟又匯集。此境中伸手幾乎不見五指,她靠感覺摸索著前行。

思思醒來的時候,耳朵一陣潺潺的流水。

她扶著昏沈的腦袋強撐起身子,不受抑制的吐了口鮮血,但依舊沒停止胃裏那股翻江倒海的滋味。

思思無力的伸出一根食指,沾了些海水滋潤自己有些幹裂的嘴唇。她碰到了唇邊的鮮血,再次將手放進海水中清洗幹凈。海水邊緣一小處浸染上一抹血色,很快又沖蕩開來。

樹葉白帆,水天一色金光閃閃的海面上,就像幾片雪白的羽毛似的輕悠悠地漂動著。

浩瀚無垠的海洋,一道道波浪不斷湧來撞擊在巖石上發出天崩地裂的吼聲,碰濺出雪白泡沫。

一下短暫的悶哼惹來無數雁群。

思思警惕的豎起耳朵,順著巖石的方向跌手跌腳的走去。

巖石下躺著一名青年,長發十分淩亂,耷拉下來的發絲遮蓋了全部面容。胸膛正中一把劍,傷口處溢出大片鮮血,衣襟大敞。

“我恨不得這身血流盡了好……”,說罷他的指骨垂下地面。

思思顧不得做出判斷,一層一層撥開他散落的長發,直至弄清他的真面目。

眼下的少年血腥味撲鼻,空氣似乎都格外粘稠,雨血縱橫交錯般流洩,使她瞳孔急速擴大。

這人失血過多,會不會沒命啊?

思思晃了晃他肩膀道:“餵,你醒醒。”

那人極不情願的眨眼,不耐煩的動動嘴唇:“滾!我還沒那麽容易死……”

話是這麽說,但估計也不想死在這荒郊野嶺,身體倒是挺誠實,搭上了她的肩膀。

思思一個轉身換到了左邊,正瞧見他後頸上有三顆菱印,不動聲色的眨眨眼。

玄羽感知到魔印的靠近,從休眠狀態中迅速蘇醒過來,鄭重其事的說道:“主人,他體內的魔力已是半封存狀態,咱們還得小心點兒。”

思思點點頭,同玄羽一路將青年攙扶過去。山腳有一間木屋,擺設的物品甚少,好在屋內幹凈整潔,屋頂也密不透風。

兩人把人安置在火炕上。思思從後院取了些之前在聖書上提到的一些派的上用場的草藥搗在一個碗裏,便於治療痛傷。

當務之急,思思給他拔了劍,上了止血藥,擦凈了臉上的血跡才出了屋。

少年臉上白凈的不像話,上挑的眉眼仿佛一位要找茬兒的斯文敗類。眼中隱隱含笑,卻顯得不加真切。

他的臉蛋兒消瘦,臉頰沒有多餘的肉,下顎被勾勒的明顯。

少女匆忙回過頭,他叫住她,重重一“呵”:“人人都想殺我,甚至養母都巴不得我死,你又何苦來救我?”

思思笑而不語,在心中默念道:對呀,她又何苦來救他一屆慘無人道的千古罪人,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豈容她一神女來原諒的。

窗外的樹木窸窸窣窣,紙糊的簾子破了個大洞。

少年咬著牙張眼,姿勢大膽的魅女連同一星點草木風動一齊落下。她橫跨在他身上,盯著他那張賞心悅目的臉。

魅女歪頭撫上了他似箭的眉心,捂著鋒利的牙齒笑笑:“果然有趣,原來你又回到了這一世。會是誰幹的呢?”

少年顯然忍受了很久,一腳踹開魅女,卻因為傷痛正在愈合,不能大幅度動彈,被強行塞下一顆孔雀膽。

“呃,你……給我下了什麽藥。”

“為什麽,我總覺得內力在一點點抽空。”

少年鬢角汗濕,蒼白的嘴唇輕抿著,繃成一道冰冷的直線。

你們都不會是什麽好人,只想利用我。阻礙我的人,都得死!

要葬身火海,死無全屍。

沒人會真心待你。

直至他痛到麻木,沒知覺後,才沈沈的睡去。

這一覺好漫長。

入目蒼茫一片,白雪黑夜,靜寂的無人理會。

“奚景赫,哈哈哈哈,你就在破屋子裏待著吧。”魏江綮拽著另外的小男孩出去了:“咋們去玩,別理他。”

越王撓撓腦子,俊氣的臉上帶著一分猶豫:“這不太好吧……”

他望向身後用一把大鎖拴住的木屋,寡斷的為越江綮拉走了。

奚景赫頭抵著木門,額頭撞出了大塊血跡,高喊著“放我出去。”

然而根本不會有人來。

“有誰能放我出去……”

屋裏漸漸歸為安靜,不出意外,他估計還得在待三天三夜才能出去。

他好像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心魔一樣,內心深處呼喊的抱怨聲越強,他心中越痛苦。

“根本沒人在乎你,你是生是死,一輩子也不會被人所銘記。”

“何況他們都希望你死。”

奚景赫從五歲那年起便明白大家都是討厭自己的,陰陽師斷定他從小就會霍亂世間。

出生的那天,便驗證了。親娘憑空消失;皇城多處地區失火,大火連燒幾天幾夜,燒的只剩一些杠桿;甚至出現了百年一遇的瘟疫,連家禽都死的差不多了。

親生父親偏愛三皇子和四皇子,皇位也本該是越王的,最後竟意外傳到了禦王手裏。

現如今,沒有哪位皇子不想殺他的,但好在那些不服他的大臣全被他賜死。

當然新君上任需得大臣相輔,他施加了殘刑,大臣不得不屈服。

不服者一一挑經斷骨,灌鉛烙印。

奚景赫仰望漆黑的屋頂,沒有什麽表情的倒數著天數。

白日只有丁點光線照射到殘舊的廢物。習慣了黑暗的少年受不了這束突然而來的光。這束光顯得神聖又不可瞻仰,他伸手,卻抓不住,沿著指縫穿過去。

好溫暖的光,可惜不能一直捧在手心。

“不對”,奚景赫甩頭,眉眼染上一絲傷感,“我在渴望什麽,又在期待什麽。它就像你內心深處告訴你的那般,遙不可及的東西,永遠祈求不得。”

“呵,真討厭的光”,少年大笑起來,眼中淚光汪汪,咧著嘴自言自語的嘲諷。

“別人拿什麽來感同身受。”

一夜太長,他不知何時醒的,醒來時汗水已浸濕枕邊。

“你醒啦。”少女認真的打量他,滿臉興奮的對他笑。

他如無其事的吐出兩個字:“滾開!”

思思像個叛逆的小孩,執意搖頭:“我不走。你這人怎麽這樣,明明是我好心救了你。”

奚景赫瞪著她那雙溫柔的眸光,還是很抗拒的提了一嘴:“信不信我打殘你。”

思思頓時有些好笑的皺眉:“就憑你這副羸弱的模樣,怎麽打得過我。”

一股羞恥感油然而生,他咬牙切齒道:“傷了我,不怕在我手中死的很慘嗎”

思思沒有急著回答他的話:“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叫常思蕓。”

少女笑得如同三月的桃花般爛漫:“你呢”

“奚景赫。”他無情的湧出三個字。

思思瞧了一眼他的傷口,開口道:“這繃帶得勤換,你的傷勢太重了,我怕會腐爛掉……”

奚景赫不受壓抑的接連咳嗽,話語裏幾分急促,眼中的戾氣很重,打斷了她:“吾還真是對你恨之入骨,想將你挫骨揚灰。”

只見少女的神情依舊溫柔,感到好笑:“我當然知道。哪怕折在你手裏千千次我也願意。”

“你想打過我,更應當好好療傷啊奚景赫”

奚景赫的指骨不露聲色的頓了頓,不太情願了撩開玄色外衣,只剩一件單薄的內衣。

思思喉間哽了一下,輕咬著沒有弧度的嘴唇,小心翼翼卻又緊張的扒開他的褻衣。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眼下救人要緊。思思緊閉著眼睛,相對於奚景赫倒是沒什麽感覺。

褻衣被一點一點揭開,她替奚景赫換下舊繃帶,上了膏藥,便趕緊合上衣裳。

“我……換完了。”思思迅速背過身。

奚景赫扯了把玄衣,披在身上。

好巧不巧,林中傳出一陣一陣的呼喊聲。

“陛下!陛下!陛下……您在哪兒……”

思思僵在原地,她早該知道他就是那日的小暴君,只是她不敢確認。她一直不想知道真相,不然在他面前就不會像剛剛那樣鎮定了。

奚景赫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位殘廢的病人,徑直出了木屋,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除了他玄衣上未幹的血跡,一切都顯得那麽正常。

“常思蕓,還在看什麽”

前面身姿挺立的男子背過身回頭,只瞥了一眼,幾乎看不清她的樣子。

“自己走去,還是要我推你。嗯”奚景赫平直視線盯住遠方,刻意壓低了嗓音,尾音帶著柔軟和厭倦,不急不緩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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